一颗善良宽容的心，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。
改 变
文/李文勇
其实他本性不坏，也想找个工作，堂堂正正地做人。但是以前他打架进过看守所，出来后人人都躲瘟疫般躲着他，没有谁肯给他机会。家人每天都愁眉苦脸，当他伸手要钱时，他们就摊开双手诉苦。他在一气之下甩手出门，去了哥们儿那儿。怎么活下去？饥肠辘辘的他跟着一个哥们儿上了公共汽车。就这样，19岁的他，从所里出来几个月就又当了小偷。
那天上车后，他们挨着一个农民模样的人坐下。不久，农民打起了瞌睡。哥们儿用肘碰碰他，示意可以动手了。他当时怕得要命，捏着刀片的手抖个不停，喉咙干燥得冒烟。哥们儿凑近他的耳朵说：”做过这一次就好了，抓住机会！”他大着胆子、屏住呼吸用刀片去划农民的裤袋。还没能把裤袋划开，那个农民已经”哎哟”一声叫出声来。他太紧张，力道过猛，小刀竟划着了农民的皮肤。他想这下糟了，只见哥们儿睁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，喝斥道：”喊什么喊，想找死啊！”那个农民看看他俩，脸色灰白，瑟缩地坐了下来，一句话都不敢说。
他几乎想洗手不干了，但生活无以为继，只能硬着头皮再上。有了这次教训，他更加小心谨慎，万一碰上“便衣”，那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。每天，他都挤在人满为患的公共汽车上，四下窥伺，贼眼溜溜地寻找下手的对象。有时他运气好，收入不错，就和哥们儿上馆子、下舞厅，吃喝玩乐，挥霍一空。有时他几天都没有一分钱，饿得眼冒金星，浑身无力。他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，晚上躺在床上，也抽着闷烟思谋出路。在公共汽车上过了半年，一次他的哥们儿失手了，被几个大汉抓住打了个半死，扔下了公车。他不敢暴露身份，悄悄从后门下来，公车开走后，他才喊了辆的士，把瘫在地上、血肉模糊的朋友送往医院。他想着人们对小偷深恶痛绝的眼神，想着他们愤怒的呐喊，心里一寒。路上哥们儿一直在喊疼，医院一检查，左腿都残了。或许，哥们儿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。这样想着，他心里既恐惧又绝望。从医院回来后，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公车。他想过正常人平凡安稳的生活，另谋出路。
父亲早已下岗在家，弄了个流动的小摊，挣几个小钱。他就跟着父亲经营。有一次，父亲逃避城管的追赶，居然连人带货从天桥的台阶上滚了下来。本来就家徒四壁，现在父亲又住进了医院，瘦弱的母亲顿时慌了神，一天到晚都在唉声叹气。他终于又离开了家，上了公共汽车。他上车的时候，觉得生活就像一个早已准备好了的套子，等着他往里钻。
近两个月的时间没做，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差远了，手指远没以前灵活自如。他一连换了几辆公共汽车，最后瞄准了一个老人。他想，即使被发觉了，他还可以镇住对方。车上很拥挤，老人被推来搡去，坐着的年轻人，没有一个肯让座。他随着人流慢慢靠近了老人，左手抓着一沓报纸做掩护，右手轻轻探进老人的口袋。眼看就要得手了，他的心”怦怦”直跳。突然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他惊恐万分地缩回手，脸色惨白如纸。是一个微笑着的中年女人，仍然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，很亲热地说：”小明，真是你呀！好多年不见，都长成男子汉了！”他怔怔地看着她，根本想不起来她是谁。她并不理会他的诧异，继续说道：”今天怎么没去读书，爸妈都还好吧，你家还住在回头巷吗？”他不叫小明，连回头巷这个名字都很陌生。
接着她还说起了几桩他小时候的趣事，还说他从小就是听话懂事的孩子。真不知道她是认错了人，还是故意认错人，阻止他在罪恶的道路上越滑越远？他没想过会有这样的遭遇。他看着她，她也笑容满面地看着他，柔和的眼睛里蕴涵着一种温暖的信任，一种默默的期待。这种特别的力量，让他禁不住开始羞愧。尘封已久的心灵，有一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被唤醒。
车很快到站了，他抬起头，对那个一直在絮絮叨叨的中年女人说：”阿姨，我下车了。”到了车门口他又回头，对她说：”谢谢你，阿姨！”
第二天，他告别了家人，坐上了南下的火车。他比谁都清楚，那是一列开往幸福明天的火车。
当楼下看门的小张毫无隐瞒地讲起这段往事时，我实在不敢相信，塌实肯干的他，在五年前居然是个小偷。
不过我相信，一颗善良宽容的心，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一生。
责任编辑：陈 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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