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念比癌还要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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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   　　不得已的失去是一种笃定，一种刻意遗忘的坚强，更是放手让爱人自由飞翔的勇气。

　　积木是我几年前认识的网友。

　　2000年6月我躺在床上搂着电话说，积木你是以什么为生的啊？积木说我为公司写报告呀，比如这个月为什么花钱多了，上个月为什么挣钱少了。呵呵。积木问，宝贝，你上台领舞时穿什么衣服啊？我说白背心，黑长裤，墨镜。我懒得化妆，所以戴墨镜，省得在化妆间里蹉跎岁月。积木在那边轻轻地笑，很好听的声音。

　　2000年8月我在一家医院微笑着冲面前的医生拍桌子。他把那堆资料推到我眼前，上面满是我查字典也不可能看懂的医学术语，我看得脑袋上金星，木星，冥王星一起乱转。“简单点说，你身体长了个肿瘤，需要马上手术，但手术后也许无法生育······”

　　半夜，我用手机给积木发信息：死积木，烂积木，破积木，快起床，跟我说说话。积木的声音轻轻软软传来，他说：宝贝你又一次成功地在大晚上把我吵醒了。我说积木我昨天看到个特漂亮的陶瓷碗，我说积木我刚刚啃了个西红柿居然吃出苹果的味喔······积木吼：小王八蛋，你到底什么事？

　　我一边没心没肺地笑着掉眼泪，一边说没事儿积木我就是有点怕黑，你哄我睡觉吧。积木说好啊宝贝，我给你唱歌。我说唱《流着泪的你的脸》。积木你等我睡着了才能挂电话喔。嗯，你还得亲亲我，呵呵。积木说乖，你睡吧，我永远不挂电话。

　　黑暗中我泪流满面，眼泪滑过脸颊在耳朵里汇集。我想积木你总是要挂电话的，要不你就没钱娶老婆了。

　　2001年3月的一个晚上，积木给我电话：“宝贝，你来上海吧，我给你介绍男朋友。”

“我学会踢键子了，右脚踢三个，左脚踢一个。”

“你听见我说话了吗？”积木吼。

“我找男朋友有三点要求。一，他身体温暖，因为我怕冷晚上要搂着他睡。二，他没有抢被子的习惯，因为我有。三，他手臂长而结实，因为我睡觉老和被子一块儿掉地上，他得抱着我，以及被子。”

　　积木那头一片死寂。几分钟后积木闷声闷气地说：“我想了一下，似乎只有猩猩比较合要求。”我咧嘴大笑，“还有狒狒。”

　　2002年1月，朋友给积木做媒，女孩比他大五岁，在广州。九个月后积木的女朋友提议结婚。他毫不留情地深更半夜把我吵醒，强迫我第一个知道。我说：“恭喜恭喜，你终于把自己处理掉了。
”
　　积木的声音宛如从外星球传来：“明明先认识你，为什么······”

“积木你忘了，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就说无法跟比你小的女人恋爱，而我比你小七岁，你是家中老大，希望在30岁左右当爸爸，而我大概永远没办法生小孩了，我从来都不打算爱上你。”

　　2003年1月，我在“黑格”酒吧认识吴。吴是个手上戴西藏天珠的长发男人。他喜欢我。

　　2003年4月23日，我跟吴去云南。在广州白云机场我给积木发短信：我在机场，要走了。五分钟后积木电话过来，“我在42号窗排队办登机卡，和我女朋友。”

　　南方的天气并不寒冷，而我四肢冰凉。

　　我告诉吴头晕，想出去透透气。吴怜爱地吻吻我的额头：小心点，别走远，我在这儿等你。

　　42号窗前只有两个人，我想我来晚了。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，喉咙发涩，头痛眼花。突然有人喊我名字。

　　我说：“呵呵，积木，原来你长得一点都不影响市容。”天知道我其实想说积木我爱你。不远处站着个女人，很漂亮的脸，精致的化妆，是那种无懈可击的成熟女人。很好。

　　积木：“伸出小爪子来，让我抱抱你，宝贝。”

　　我孩子气地将手背在身后，害怕一旦松开，它们会背叛大脑，令我轻易扑进积木的怀里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气若游丝：“才吃完喜之郎，没洗手呢，脏。”

　　好友兔子拉我去一家软陶工作室。我用白色跟黑色做一条长长长长的项链，一边揉搓那些软陶，一边喃喃自语：我不爱积木，我一丁点儿一丁点儿都不爱积木。兔子终于忍不住打着呵欠说：亲爱的，如果，当，就算你很不爱很不爱一个人的时候，也没有必要喋喋不休地用语言证明，明白吗？可是，可是也许说到第一千九百四十一次，我就会忘了，忘了自己爱过积木。